“鹽……根據當地警方的記載, 被挖開的墳墓裏殘留一些鹽顆粒，這證明約翰·溫徹斯特在燒掉那些屍體之前首先撒上了純鹽。”一個年輕的聲音語速極快地道，“很多宗教傳說中，鹽是純凈且永恒不變的象征, 擁有著凈化的力量。《馬太福音》中耶穌曾稱呼他的門徒們為世上的鹽。耶和華以色列的神曾立鹽約, 將以色列國永遠賜給大衛和他的子孫……”

“瑞德, 拜托, 重點。”

“好吧，我的意思是，約翰·溫徹斯特在燒毀屍體前使用了鹽, 他在凈化那些屍體, 好吧, 是他認為自己在凈化這些屍體。還有這些, 這個是所羅門之鑰, 這個符號被認為能夠困住惡魔。”

與審訊室僅有一單向玻璃墻的房間裏, 來自於弗吉尼亞州匡提科的BAU小組成員聚集在這裏。他們快速翻閱著來自於地方警局的案件資料, 時不時觀察著玻璃墻對面的嫌疑人, 你一眼我一語地開始了對薩姆的分析。

“約翰·溫徹斯特是一個撒旦崇拜者，他所進行的一切都是他所認為的驅魔, 他堅定貫徹著自己的這個信念, 這對於薩姆·溫徹斯特的童年與青少年時期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童年時期萌發出來的英雄情結, 從小就接受軍事化的訓練, 不願被父親和哥哥拋下, 竭力追趕他們, 但他很快就發現想象與現實相差甚遠。父親從事著的工作並不光彩，頻繁地轉學，孤獨, 沒有朋友，甚至在一所學校裏念完一個學期都是奢望。”

“要不是各地的兒童保護機構時刻盯著約翰·溫徹斯特，恐怕溫徹斯特兄弟連高中都沒有辦法完整念完。”

“彼此的分歧越來越大，終於在高中畢業的時候爆發。薩姆·溫徹斯特考入斯坦福大學，獎學金加上打工賺取的錢，這些是他的學費和生活費。他脫離了那個家庭。”

“大學四年裏交過一個女朋友，有幾個相熟的朋友，不曾對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庭，甚至沒人知道他有父親和兄弟。迪恩·溫徹斯特在四年前的家庭沖突中站在了約翰·溫徹斯特的一邊，所以薩姆·溫徹斯特選擇與自己的兄弟斷絕聯系。”

“他有著相當的決心。”

審訊室內，薩姆用力地閉了閉眼睛，這群FBI簡直……簡直……

“根據調查，薩姆·溫徹斯特和女朋友傑西卡·穆爾的感情非常好，但在萬聖節後，他們突然分手，傑西卡·穆爾對薩姆·溫徹斯特表現出了十足的排斥。”

“2005年11月1日晚19:35分，科林伍德精神病院舊址不知名火災事件，八人死亡，五人失蹤，薩姆·溫徹斯特是當事人之一，被警察送去了醫院。根據幸存者們的筆錄，他們堅信自己見到了惡靈。”

“迪恩·溫徹斯特四年裏首次出現在薩姆·溫徹斯特身邊，他在醫院裏守了他一夜。”

“失戀，火災，惡靈，曾經親密兄弟的回歸，巧合？”

“那一晚出席的人或多或少都與薩姆·溫徹斯特有交集，死亡與失蹤對他產生了影響，這或許就是他行為開始改變的原因。”

“薩姆·溫徹斯特已經通過了斯坦福大學的法學院面試，獲得了全額獎學金，未來前途無量。但受這件事的影響，他通過新聞渠道得知了洛杉磯發生的連環兇殺案後，自認為有責任處理這樣的超自然案件，所以他來到了洛杉磯。”

“劇組不會接受一個普通人的問詢探查，所以他選擇了冒充FBI。”

“薩姆·溫徹斯特雖然受到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擅長追蹤與反追蹤，在應對警方審訊很有一手，但他並不符合我們這一次側寫出來的嫌疑人。”

“我們要找的嫌疑人年齡在18歲到24歲區間，性別男，白種人，外表出色，自負於長相，對受害人的外貌存在輕視。受到過貴族教育，應該是用過某種致幻藥劑對受害人進行蠱惑暗示……”

薩姆死魚眼，失算了，早知道會遇到這群變態FBI探員，他不應該介入這個案子的。

他懷疑，他的這一次被捕，極有可能讓他和迪恩早上一世很多年榮登FBI通緝榜名單。

這群FBI到底是什麽鬼，也不見他們過來審訊他什麽，怎麽他那點事都要被扒出來了。

“雖然薩姆·溫徹斯特不符合犯罪嫌疑人的側寫，但我覺得，他明顯是知道些什麽。”

“普蘭蒂斯，瑞德，你們兩個進審訊室。”小組討論之後，BAU的主管艾倫·霍奇納下達了指示。

“好。”

會議室內，一個一身書卷氣的年輕人和一個散發著強大氣場的黑發女人同時站起。他們整理了一下會議桌上的案件材料，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審訊室內，薩姆掀了掀眼皮。

他討厭FBI，尤其是這種仿佛能夠看穿人心底想法的FBI。

“你好，我是艾米莉·普蘭蒂斯，FBI高級特別探員。這位是斯潘塞·瑞德博士，FBI高級特別探員。”

艾米莉·普蘭蒂斯進到審訊室後，第一時間掌控了話語權。一旁棕發棕眸有著清秀柔和長相，透著一股好欺負氣場的青年則老老實實地坐在艾米莉·普蘭蒂斯的身邊，一副“全憑同事做主，我就安靜坐著陪同不說話”的模樣。

薩姆在心中無聲嗤笑。

如果他沒有偷聽一耳朵隔壁會議室裏的聲音，他還真得被這個瑞德博士老實巴交的長相和氣質所蒙騙，半點也想不到他就是那個滔滔不絕利用各種文獻數據側寫他的探員。

這樣的長相可真有欺騙性。

“我想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鑒於你們已經將我的檔案翻爛了。”薩姆平靜開口，語氣淡淡。

艾米莉·普蘭蒂斯不以為杵，反而笑了一下，然後將薩姆手腕上的手銬打開，口中道：“我可以叫你薩姆嗎？”

薩姆捏了捏手腕，一副“你隨意”的態度。

“薩姆，你來洛杉磯是為了獵魔嗎？”艾米莉·普蘭蒂斯看向薩姆，語氣格外認真，“你發現了什麽？是鬼魂還是惡魔？是他們傷害了西摩爾、威廉和貝爾德嗎？他們還會再傷害其他人嗎？”

艾米莉·普蘭蒂斯口中的這三個名字，正是BAU來洛杉磯調查的這項兇殺案中三位受害人。

薩姆無言地看著眼前這個黑發女探員，這話說得，好似她真的相信世上的超自然力量一樣。但薩姆很清楚，隔壁會議室裏的那幾個FBI探員，再加上眼前這兩個，都是無神論者。

隔著一堵單向玻璃墻，薩姆算是領會到了這些人能夠通過表情、動作能夠看出多少東西。只是，作為被分析的那一個，薩姆表示，他一點也不開心。

“薩姆？”見薩姆不回答，艾米莉·普蘭蒂斯放緩了聲音，道：“拜托，薩姆，我知道你知道一些普通人無從窺視的內幕，我們的立場和你是一樣的，我們都在救人。”

薩姆：“……哦。”

與審訊室一墻之隔的會議室中，BAU其他成員觀察著薩姆的表情與動作，他的無動於衷讓他顯得格外冷酷。

擁有著黝黑皮膚的探員德裏克·摩根抱臂站在單向玻璃墻前，他皺了皺眉，道：“普蘭蒂斯的話不足以觸動他，他似乎對這種情況，身經百戰？”

如果德裏克·摩根知道他們在會議室裏說的話盡數被薩姆聽了個正著，相信他就會明白薩姆為什麽會是這樣一種無動於衷的態度了。

眼見著艾米莉·普蘭蒂斯折戟，一旁的小博士斯潘塞·瑞德加入了戰局——他以這一次案件為切入點，開始滔滔不絕地科普小說《道林·格雷的畫像》出版時當時社會的反響，進而探討小說主人公道林·格雷的心路歷程和性格變化，最後竟然還扯到了與道林·格雷交易的魔鬼身上，又開始了一波宗教傳說的科普。

小博士發揮實力的時候，那殺傷力可以說是不分敵我了。

艾米莉·普蘭蒂斯嘴角微抽，滔滔不絕的瑞德，這是想要用語言砸懵薩姆·溫徹斯特嗎？

不過，這個薩姆·溫徹斯特的定力真好，在這樣的語言攻勢下竟然做到了左耳進右耳出。

正這般想著，她忽然聽到審訊桌對面的棕眸青年開口道：“不對。”

審訊室內，斯潘塞·瑞德的話頭猛地一停，他瞪大棕色的眼眸，不明所以地看向對面的薩姆。

薩姆隨意扣了扣審訊桌，道：“與惡魔的交易並非無法解除，你只要讓那個惡魔將契約‘吃’下去就好。”

薩姆本來想著，不管對面的FBI探員說什麽他都保持沈默，反正在律師趕來之前他有權保持沈默。當然，對方也有權扣押他四十八小時。

殺人的鍋扣不到他身上，最多偽造FBI證件的罪名有些麻煩，但也不算是太麻煩。

但作為一個真正經歷過超自然領域中血雨腥風的人，在普通人將過去人類對地獄惡魔錯誤的記載拿出來說的時候，有那麽一點點強迫癥的薩姆忍不住開口，糾正對方的認知。

雖然他明白，只要自己開了口就再難以保持沈默。

斯潘塞·瑞德：“呃……是這樣嗎？溫徹斯特先生，你見過惡魔嗎？”

薩姆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一旁的艾米莉·普蘭蒂斯眼睛一亮，態度開始松動了，有門。

就在兩人準備再接再厲，試圖從薩姆口中挖出點什麽的時候，薩姆的目光微閃，旋即審訊室的門被輕敲了三聲後被推開，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西裝男大步走進審訊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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